三月 • 微風

(這是兩個多月前，媽媽連坐都坐不穩的影片，現在已經可以坐的不錯 )

自從去年年底插管急救，昏迷指數三，在ICU躺了二十多天後，媽媽被視為奇蹟般地活過來，而且還活得不錯，除了這幾個月偶爾因為感冒、血糖過低曾經跑過幾次急診之外，幾位醫生都認為媽媽目前已算是穩定，只要營養足夠，復健持續，絕對很有機會可以站起來走路。

但最近這兩三星期，為了媽媽總是不肯好好吃飯而令人苦惱，我還跟弟弟說，為了一天六餐的餵食，本人遲早會得憂鬱症/躁鬱症的……

除了食慾不佳之外，媽媽的思緒似乎也開始退化，時空背景總是混淆，很少笑，總是憂愁著一張臉，惟獨牛小妹能逗她開心。復健老師常常想和她聊天，鼓舞提振精神，可是她的回答總是很短簡。醫生說是因為我們把她寵壞了，讓她過著不食人間煙火的生活，腦袋就像是機器，放著不運轉，很快就會害害去。

上週四那天早上，媽媽按時在醫院做復健。同區的病人之中，有位阿嬤聊起多年前照顧娘家生病的媽媽，某日清晨阿嬤的媽媽醒來，突然對阿嬤說：

「昨晚你阿爸來託夢，說大家都只顧著賺錢，沒人去把他的墓地雜草整理乾淨，害他怎麼也跨不出來──」

對面正在練習夾彈珠的阿伯聽了，馬上說：「阿都做仙去了，怎麼不會飄出來就好？」

大家都笑了，驚奇的是，我媽也笑了！復健老師大叫：「哇、阿嬤笑了！笑了！」那位阿伯更賣力的講幾句笑話，整個職能治療區氣氛很嗨。

陪伴一旁的看護Yani也一直笑，我問她：「知道大家在笑什麼嗎？」

她搖頭：「不知道。」（聽不懂台語）
媽媽又笑：「聽不懂還笑！」
Yani：「我看阿嬤笑，就很想笑啊！」（她的哭點和笑點都超低的！）

當天吃過晚飯後，我要媽媽把早上在復健時聽到的笑話翻成國語，講給Yani和家人聽，結果，媽媽居然說──

「那個阿嬤跟對面的阿伯說，褲子要穿好，不然走路會掉下去。」說完後，她和Yani哈哈大笑，我卻怔住了。

怎麼會是這個？確實是有這麼回事，但這是前幾週的事情了……！

深呼吸幾次，我才有辦法平靜開口：「不是啦，是那個阿嬤說她去世的爸爸因為草太長爬不出墳墓出來玩……」我簡單講了一遍。

「喔？是喔？是這個喔？」媽媽也笑。

大家都在笑，只有我一人默默起身，走到廚房收拾著餐盤，眼淚已經爬了滿臉。

媽媽會變成失智症嗎？我曾經偷偷問過腦內神經科的醫師。溫柔又親切的葉醫師說，人老了難免會退化，但不要怕，媽的情形很好，只要加強訓練，讓她的機器繼續運轉就好……

好！那就加強訓練！所以接下來我們家會更忙，要常常帶著她去參加各種活動和聚會，好喚醒她回到凡人的生活，但究竟能維持多久、或是達到多少效果，只能祈求老天賜福保佑了。

更多的紀錄在這裡: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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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 迴光返照......???

★ 媽媽，這裡是醫院，不是我們的家！！

★ 壞事萬萬靈，我的烏鴉嘴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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★ 別怕、我有抱住妳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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